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资料图】
此刻正是寒冬腊月天，窗外飘着鹅毛般的大雪
我从床上晃悠悠的爬起身。在我脱离被窝的一刹那，寒冷的气温就从我的脚趾向上攀升，让我不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
我朝着窗外发呆
我没有注意到窗外是什么景色，也没有注意到室内是什么样貌
我只感觉压抑，想尽早解脱
“李萌，你醒了吗？”
从客厅里传来声音，可我没有回应
沉默许久过后，我走向客厅
客厅一角的墙上贴满了奖状，在另一边，是我与父母从小到大的合影
“……”
我很想感叹出什么，可我无法对照片里的自己产生共鸣
我只感觉到割裂。我无法想象那个在照片里笑着的人是我
他的相貌，他的神态，以及一举一动，对我来说都是如此陌生
“……妈！”
“怎么了？”
“我想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厨房里忙碌着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然后便是一阵拖鞋在地板上拖行的声音，她向我走来
“你要出去干嘛？”
“……”
我没有作声
我只是看着她。没有思考，没有回声。我只是看着
对于眼前这个被我称为妈妈的人，我也同样感到陌生
从我醒来到现在，我唯一感到熟悉的就是那块凝望过不知多少次的天花板
或许不是我的父母与我组成了家庭，而是这个房子提供了名为家的场所
可我不觉得温馨，我只觉得痛苦。其实，我没有家
”要出去的话，就把手机拿好，记得中午之前回来。”
她说着，又转身回了厨房继续忙碌起来
我也换好衣服，穿好鞋子，走向生满铁锈的门之外
———我想去的地方，是江岸
她说过，她很喜欢在下雪的时候去那个地方，我说不定会在那里遇见她
一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
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是偶尔有几辆汽车从雪被上碾过，在上面留下厚重的轮胎印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个时候还不是节假日。上班族还在办公，而学生也正坐在教室里上课。除了我以外
是的，我也是一名学生。虽然我现在不在学校，可至少我自己这么认为
————我上了江堤
堤岸虽然晚上时人很多，还有很多大爷大妈在这里散步，可它白天时却没有什么人，更别提现在正是下着雪的工作日
这样也倒好，我可以自己慢慢走，没什么人打扰
在不下雪的日子里，这里总是绿色的
仿佛是自然的显现，仿佛是四季的欢欣
在岸边，，还常有蝴蝶起舞，围绕着行人旋转，如同遥远的乌托邦般如梦似幻
但是，在冬日的如今，这里却变得令我感到陌生
常青的景象被白色所覆盖，而枝繁叶茂的树木此时也是一片破败
我看不到远处的风景，那里皆是一片苍茫的白
如同一张洁白的纸，上面不沾染丝毫尘埃
“……”
我无言以对，只好继续向前走去——
——一路上，我左顾右盼
这里已然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貌。原本泥泞的土地变成了水泥，原本杂乱无章的道路被安排的井然有序，原本只有树木挺立的岸边却涌现出了一根接着一根的电线杆与各种人为的建筑
这里原本是毫无人类气息的自然王国，现在却是充满了人的痕迹
他们征服了这里——人类以文明的野蛮征服了自然
“……”
江对岸，是光秃秃的一片
此刻的江面还没有完全结冰，它继续流动着，向遥远的东方
我眺望着江面，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眺望着眺望着，心里有说不出的悲伤
————这里没有她，她不在这里
“……”
我蹲伏在地上，无声的啜泣
曾经，我也有快乐的童年。直到那天晚上突如其来的声响毁灭了一切
父母在争吵。他们打碎了花瓶，用菜刀门上砍出了大大小小的缺口
我曾期待他们能消停一会儿，可是他们却不曾停止
于是，我放弃了亲情
曾经，我也爱过一个女孩子。她很温柔，很善良。我告诉她我受够了这一切，她安慰我，然后邀请我要一直来这里见她
直到某一天，我来了，她却不再来
于是，我放弃了爱情
曾经，我也有过自己的小圈子。他们每个人都很好，即便我的行为再怎么怪异，他们也不会讨厌我
于是乎，为了他们，我决定改变。我去看了心理老师，也在积极的去改善父母之间的关系
可是这换来的却是不理解与背叛。他们造谣，说我有心理疾病，并以此为攻击我的理由，将我排挤在外
“他为什么还在学校啊，神经病。”
“李萌滚回去！滚出11班！”
“滚回去！滚回去！滚回去！……”
于是，我放弃了友情
一次又一次的对着这个世界抱有希望，又一次又一次放弃
或许真的就和班上的同学说的一样：假如我真的就和我自己说的一样那么惨，那么我不如一死了之
在良久的啜泣过后，我继续看向江面
江面掀起了阵阵涟漪，涟漪冲击着停留在江上的船，让它们左右摇晃
曾经，我和她相见的时候，这里还是自然的王国，空无一物，江水自在的流淌
而如今，这里已经被人类占领，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不是吗
我所希冀的江面，永远都与现实不同。就如同我的希望一样，总是与现实不统一
我企图让这个世界永远按照我的心意旋转，可是这个世界却从未正视过我——它又有何理由来正视我呢？我又有什么理由来让它正视呢
说到底，我所希望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可我却一直天真的想让这个世界按照我的希望运作——这是何等的愚蠢
“……”
眺望着江面，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竟是如此迟钝，就像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
我停止了啜泣，抹干了眼泪，然后朝家的方向走去——那里的确是我的家
今天清晨，我曾想要去死
但在我彻底通透，弄清自己的愚蠢后，我清醒了
大他者并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