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春阶
(资料图片)
第五章 初夏·盛夏
能懂鸟语的人,一定是极其孤独的人
他的大学生活因为公小牵的疏远,而变得像磨盘一样沉重,每天有被揉碎的感觉。他走不出来了。他无法摆脱对公小牵同学的思念,几乎是每时每刻。他是个晚熟的男孩,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欲求,悄悄地跟踪着她。他摸清了公小牵同学去图书馆的时间,是晚饭后一刻钟,也摸清了公小牵在图书馆的位置,也就是在期刊室边上,他也就早早地去占了位置在她的身后。只要她在视线之内,他就觉得安稳,只要她坐在那儿,他就能安心,要猛一抬头,不见了她,他就六神无主,无法看书,只能到操场去找人踢球或者打球。有时周末到野外跑步,忽然看到她在前面跑,他心中狂喜,但极力压抑着,会猛地加快了速度,追上去,说一句“你也跑啊”就冲到前面去了,使劲想象着她看他背影的感觉,那个下午就感觉很幸福很幸福。回来冲冷水澡,就会唱《三百六十五里路》,他一唱就跑调,但毫不在乎。他几乎是在吼。他喝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醉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有一次喝醉了酒,在图书馆前的草坪上睡着了,醒来看到满天星斗,他就盯着那星星,一直盯到星光消失,霞光照着银杏树的树梢。
同宿舍的同学都知道了他追女孩的事儿,知道了他的异常,但他以为别人不知道,故意掩盖着。他的刻意举动,以为公小牵不知道,其实人家门儿清。公小牵不再去图书馆,也不再跑步。偶尔的老乡聚会,公小牵跟其他女生叽叽喳喳,只要他靠近,就不再言语,但眼睛对视着,嘴角微抿,眼神里有无限内容。
他的一切,都围绕着公小牵。她陷入深深的自卑当中,挫败感如影随形。他不断地失眠。用杂乱的想象填补着见不到她的空白,他的意识已经完全被她的影子所占有。他是个外表坚强而内心十分脆弱的人。他陷入了一个泥淖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他又触到了自己腰上的黑痣,也就是被他爷爷说“这是玉带”的那块胎记。从记事起,他就留意到,小伙伴们肚皮都是光滑的,都没有胎记,他就开始隐藏,上树掏鸟窝,爽快的小伙伴都脱了小褂,他不脱,再热再冒汗也不脱。夏天下河游泳,看着小伙伴们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样子,他只是羡慕,止于羡慕,也有点儿小小的嫉妒。他们为什么没有黑痣呢!他的一切烦恼,大概来源于这块黑痣。他写信给娘,要把这黑痣动手术做了去。娘一听吓坏了,坐了火车来到孔子故里,气喘吁吁在校门前的大槐树底下对他说:“千万别动刀啊,你爷爷说了,福痣腰里藏呀!”他陪着娘逛了大学边上的孔庙、孔府、孔林。在孔子墓前,他听不清娘念叨的啥,就问了一句。她说,我念叨祖先公冶长娶的祖奶奶,多保佑他的子孙啊。送娘到车站回家,他翻开《论语·公冶长第五》:“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原来,他的祖先公冶长还因贪嘴独享了乌鸦提供线索的大肥羊,遭到乌鸦报复性暗算,深陷一桩人命案,坐过牢。好在孔子深明是非,非但没有怪罪,反倒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延续了公冶家族两千多年的香火。他想把公冶长的故事讲给公小牵听,就只讲给她一个人听。但是这个愿望无法实现。
他的自卑,是不是源于祖先公冶长呢?公冶长有着深深的负罪感,他无法跟别人说,只能讲给鸟儿听,讲给人们听,能懂鸟语的人,一定是极其孤独的人。他特别想说,也特别想听故事。
鹰在山顶上飞呀,
是因为找不到一块落脚的石头。
云在天上飘呀,
是因为找不到一片下雨的地。
人在马背上走呀,
是因为找不到一条回家的路。
泪在眼眶里转呀,
是因为找不到一个相思的人……
他真的失恋了。一点点品尝着爱情的苦汁。
白天躲在宿舍里,也不去上课,饭也懒得吃,每天的感觉都是抓耳挠腮,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晚上就到学校后面的酒馆里喝酒,就一个人喝,一喝就醉,躺在图书馆前面的草坪上。他给五哥写了封信,倾诉了自己的烦恼。
五哥已经毕业留校,从岛城给他写来了三封信。向他解开了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
壹点号老逄家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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